昨儿晚上,我去一家旧书店逛了一会儿,买了几本书,然后找了家糖水铺,准备坐下来喝个东西看会儿书。
刚坐下来,狗哥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。
我俩看着屏幕里彼此的那张胖脸,突然一下笑出了声来。
对面那个胖子,好好笑啊。
然后笑着笑着,就有点想哭。
对面那个胖子,曾经,也是个少年啊。
毕业那年,我开始四处飘荡,狗哥在郑州呆了一年,也回了老家,河南一个专门做鸡的小县城。
能吃的那种鸡,正经鸡。
我飘飘荡荡了三四年,停靠在了上海,依旧干着小编这份前途不如脑门明亮的工作。
而狗哥,这些年,除了相亲,回到老家,只干一件事儿。
考公,考公,还是妈惹法克的考公!
昨天我问他考的怎么样。
他说在等结果,但应该不怎么样。
没考过的年轻人,都试考公为退路,天天嚷嚷着在大城市混不下去了就会老家考公务员。
而狗哥这种老分母选手,对此言论只会一笑而过 。
还是年轻了啊。
你以为经历过北上广的铁拳毒打已经铜皮铁骨百毒不侵?
那就让小县城的考公大军给你上一课。
狗哥从2017年,到今年已经是第五年了,年年考,年年不过。
国考,省考,没一次落下的。
毕业六年了,不是在考试,就是在考试的路上,永远年轻,永远被考的热泪盈眶。
高考都没这么费劲过。
本县不行,那就隔壁县;隔壁县考不过,就去考隔壁市的隔壁县。
尤其坑爹的是,狗哥和我的专业,是公共事业管理。
以前刚上这个专业的时候,别人都说,你这专业,毕业了啥也不行啥也不会,只能考公务员。
结果毕了业发现,我们这专业,果然啥也不行啥也不会,连考公务员都没人要。
不要公共事业管理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公务员,实际上没几个岗位招。
中文、法学、会计这些才是香饽饽。
至于公共事业管理?
呵呵,狗都不要。
狗哥毕业没多久,家里就在县城给买房了。
然后去年的时候,狗哥又提了辆车,落地十万多的大众,不算特别好,但也不差。
狗哥在他们县的法院当书记员,合同工那种,一个月工资两千多,偶尔还会延迟发放。
上个月,他生日的时候,本来想请单位同事吃个饭的,但突然发现,自己这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发,兜里没啥钱。
最后,自己买了点儿卤味和花生米,买了两瓶啤酒,回到家,跟我打了个视频,隔着屏幕对饮。
我那天加班到九点钟,出了公司,在附近找了家桂林米粉,多加了份烧肉,多加了个鸡蛋,也要了瓶啤酒。
我们俩就这么,一个在河南一个在上海,你啃个鸡爪他嗦个粉,然后举起杯子里的啤酒碰一下。
用北岛的诗来说话,就是“酒杯碰在一起,都是梦破碎的声音”。
想起毕业前夕,在寝室里一群人喝酒,就着花生米和腐竹,聊着班里的女同学,以及互相揭老底儿。
最后毕业的时候,光卖酒瓶子就卖了两百多块。
然后一帮人又热热闹闹地在寝室喝了顿酒,甚至还切了二两猪头肉。
那种开心很简单,也很蠢。
没有人会觉得自己的未来有多糟糕。
除了考公,相亲也是狗哥日常生活的重要部分。
但他刚刚经历了自己相亲生涯最社死的一刻。
最近的一次相亲,他发现对面的姑娘,正是自己三年前的相亲对象。
俩人坐在那里面面相觑,空气中仿佛凭空捏造除了一套四室两厅。
就纯尴尬。
估计介绍人也没想到,自己手里的资源,是如此的有限。
相亲没成功不尴尬,尴尬的是,相亲没成功,三年后别人又给介绍了一个,到了地方一瞧,还是她。
最后狗哥象征性地客气一下,说晚上要不要约着一起吃个饭,相逢也是有缘,何况咱们这缘都妙不可言了。
姑娘说大可不必。
……
狗哥自闭了,决定封心锁爱了。
他跟我说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。
我以为他要去做变性手术,忙说这可使不得。
他说不是,他只是想孤独终老不想结婚了。
我说嗐,就这啊。
你这才相了几场啊,就被打击的不行了,姑娘有的是,不值当。
狗哥说这个数字得加个十。
我说:十几场?
狗哥:几十场。
真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,别说月老栓红线了,栓钢筋都不好使。
这种情况,我也不知道安慰他啥,灵机一动,说:
“别灰心,万一遇到想找老实人接盘的……”
狗哥更想死了。。
一转眼,我们都快三十了。
考公务员的最大年龄限制是三十五。
狗哥还有六年。
而我,可能连六年都没有。
毕竟职场对三十岁以后的人,并不是那么宽容和友好。
人生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。
并不是所有的一切,都能像狗哥的相亲对象一样能再度相逢。
你年轻时一百三十多斤的体重和八块腹肌,曾经茂密的头发,青春期青涩懵懂而又美好的恋爱……
都一去不复返了。
有的只有对未来的焦虑,和日复一日的的提不起精神。
回老家的朋友并不一定能获得真正的安定和幸福,而我们这些漂泊在外的,也不过是拿苦涩当美酒。
年少时总想去看看万里长城的辽阔和喜马拉雅的巍峨。
可长大了谁又不是个俗人。
挣不脱,看不穿又摆不烂的俗人。